09
金钟仁一脚踹开酒吧包间的房门，一下子涌过来铺天盖地的烟酒气。
“喂！喂！你给我醒醒！”
金钟仁和吴世勋同岁，是彼此入行之后第一次合作的对象，从那之后两个人就成了朋友。金钟仁给吴世勋打电话打不通，不用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金钟仁大跨步迈到歪倒在沙发上的人身边，一路上啤酒罐子被踢得哗啦啦响，金钟仁提着领子把吴世勋拽起来。
“我说，你他妈的是废物吗？关机？艺兴哥找不着你怎么办？”
吴世勋不知是梦是醒，听了这话眼睛也还是闭着，倒是扬了扬嘴角。
“他？找我……哈哈哈他柴不为找我……”
吴世勋醉软成泥，立都立不住，金钟仁气得几乎要上手打人。
“舌头捋直了好好说话！”
吴世勋被吼得一皱眉，眯起眼睛盯了半天才辨认出来人。吴世勋甩开金钟仁的手摇摇晃晃要站起来，结果重心不稳脚下一滑，胳膊肘颇为狼狈地磕到了桌子上。
“我说啊，钟仁，”吴世勋撑着桌面，“你看张艺兴……他妈什么时候主动找过我！他去找边伯贤，去找都暻秀，去找你哥！可是他从来都他妈不找我……”
吴世勋垂着的眼眸里只剩下暗淡不明的神色。
“他……是躲我还来不及呢。”
印象里，从见面的第一天起，张艺兴就总是在躲自己。
张艺兴工作之外的交际几乎为零，那个时候他甚至跟陌生人说话都不敢直视对方，更别提跟人交朋友了。没有片子拍的时候张艺兴就真的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吴世勋平常不怎么在家，但每次回家的时候，就看见张艺兴要么安静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要么系着小围裙到处打扫。
“昨天你不是刚擦过一遍窗台的吗。”
吴世勋皱着眉看向正勤恳地擦大理石板的张艺兴。
“没关系的，我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张艺兴微微喘着粗气，好看的侧脸从鬓角滑下一颗亮晶晶的汗滴。
“别擦了，”吴世勋觉得莫名有点烦躁，“过来。”
张艺兴听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抹布，虽然疑惑但仍朝着吴世勋走过来。
却在离自己还有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
吴世勋本来下了决心要把关心的话说得温柔一点，打算好好问问张艺兴受伤的穴口还痛不痛，甚至打算问问张艺兴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愿意和他一起好好发展发展，每天都窝在家里算是怎么回事呢。可是这一切的想法都跟着张艺兴的脚步一起停住了。
“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
可能吴世勋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张艺兴被得解释都变得磕磕巴巴。
“我……我出汗了还没洗澡……怕身上……”
吴世勋抿了抿唇，盯了张艺兴几秒钟，放弃了似的说。“那你去洗吧……”
张艺兴转身要走，吴世勋又叫住他。
“哦对，这个给你。”
是之前张艺兴要的药。
“先买了五盒，用完了告诉我就行……”
“哦哦哦。”
药被装在白色的塑料袋里，提在吴世勋修长好看的手指间，张艺兴伸手要接，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把手心手背反复在围裙上抹了几下，才伸回手把塑料袋接过来。
张艺兴的指尖触到自己的手背的时候吴世勋感受到了一片冰冷，吴世勋一瞬间产生了冲动，想要反手抓住他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不仅仅是指尖，而是从那敏感的神经末梢开始，将热度蔓延到整条动脉，细细密密地填满他每一个细胞，最后随着血液回流到跳动不止的心脏。
可是轻若于无的触碰之后张艺兴就飞快地收回了手，几乎是逃跑般地，只留给吴世勋一个仓皇的背影。
10
边伯贤从美国飞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杀到吴世勋家，把门砸得咣咣响。
“喂！吴世勋？没死就他妈出来给老子开门！”
却是金钟仁开的门。
“怎么回事，”边伯贤愣了一秒，然后立刻就往卧室里冲，边冲边骂，“我说吴世勋你他妈算什么男人！怎么，没脸见我啊，让钟仁出来应付我？你真好意思啊你！”
金钟仁追着过来拦下，“哎伯贤哥等会儿……”
“吴世勋人呢？”
“……昨天喝多了，我费老大劲给他弄回来，这还没醒……”
“操！”边伯贤一听气不打一出来，“他他妈倒是睡的安稳，昨天艺兴一晚上都没睡他知道吗！”
“伯贤哥……”
“老子打也要把他打起来！”说着边伯贤就气势汹汹往卧室去，金钟仁赶紧扯住他手腕，斟酌着开口。
“伯贤哥，我觉得……以前……咱们好像都想错了。”
边伯贤闻言站定，转头看向金钟仁。
“错了？”
“嗯。”金钟仁若有所思地说。
“昨天……世勋哭了。”
吴世勋把张艺兴收留在家没几天，金钟仁就得知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吴世勋是在健身的间隙跟金钟仁说的，语气颇为轻描淡写。彼时他正在做引体向上，金钟仁站在底下举铁，就听见吴世勋随着呼吸的节奏边吐气流边说。
“咱们公司，有个新人，没地方去，住我家了。”
吴世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就像在说我今天晚上吃了什么一样理所当然。
金钟仁手里的哑铃差点没掉地上。
“啥？谁？”金钟仁几乎要开始怀疑面前是个假的吴世勋。
“新人，你肯定不认识。”
“0吗？0还是1？”
“……0吧。”其实吴世勋并不知道，不过从张艺兴的样子来看，1拍没拍过不知道，0肯定是拍过的。
“他怎么没地方去？”
“欠人钱，跟公司签卖身契了，我从公司隔间里把他捞出来的。”
“真假……卧槽等会儿，吴世勋你哪有那么好心……留着打炮的吧？”金钟仁顿悟之后跟着逼问，“你俩睡了吧？你跟我说实话吴世勋，你是不是把人家睡了？”
吴世勋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哎我说你不是刚分手吗！！！”金钟仁是真开始怀疑人生了，“我还怕你受伤了走不出来特意好心约你出来撸铁结果你他妈……”
吴世勋从架子上取了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又拧了一把，拎起瓶子自顾自地喝水，喉结慢条斯理地滑动，然后打断他。
“那个……过几天你和都暻秀过生日咱们不是聚会吗，大家都在。你看我把他带来，行不行？”
11
张艺兴在吴世勋家宅了半个月之后第一次出门。
当时吴世勋问他的时候他正洗了衣服出来，自己的衣服少的可怜，一大半都是吴世勋的。张艺兴抱着盆踮脚在阳台一件一件地晾，吴世勋抱臂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之后皱着眉说以后这些你别做了，我请家政了。
张艺兴转过头看了吴世勋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洗的衣服，吴世勋这是在嫌弃自己洗的不够干净？
接着吴世勋就问他为什么不出门。
张艺兴眼睛瞄着吴世勋的表情，脑子里挑拣着合适的词汇来解释，他搓着衣角慢吞吞，而吴世勋显然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所以当吴世勋问他13号愿不愿意去跟他出来的时候张艺兴赶紧点头。
其实张艺兴非常不情愿，他从来没有到过这样的场合。夜店包间的灯光晃得他睁不开眼，尽管一进门他就成了全场的焦点，他依旧毫不自知地低着头直接奔向整个包间的角落。
第一个过来跟他说话的是边伯贤。
“哎我说呢，这不是艺兴吗？”
张艺兴一抬头就看见边伯贤站在他面前冲他笑，立刻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九十度鞠躬。
“边前辈好！”
张艺兴跟边伯贤合作过，那时候他还刚入行不久，边伯贤却早就是出名的大前辈了。张艺兴以为自己这个新人肯定要不好过，没想到边伯贤对他展现出了与咖位严重不符的包容。那是个监禁系列的剧本，张艺兴演一个宠物男孩，平常被主人拴着链子豢养在笼子里，方便随时被主人玩弄。这样的剧情少不了会被弄疼，张艺兴拍完之后眼睛都哭肿了。本来以为自己哭得太厉害要被前辈骂了，结果边伯贤竟然跑过来给自己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认真地道歉，帮自己清洗干净又上了药，还为了逗笑自己讲了超级多的笑话。
边伯贤还记得自己，张艺兴心里又激动又忐忑，鞠躬鞠得一点都不打折扣。
“千万！千万别叫我前辈！”边伯贤悲痛欲绝，“怎么跟我四十了似的……”
张艺兴赶紧摆手说不是不是，边伯贤眼睛尖得很，立刻看见了张艺兴左手中指上明晃晃的戒指。
“诶？”边伯贤捉住张艺兴的手指仔细看，“这，这不是……这不是吴世勋那个……”
张艺兴害羞地想抽回手，但是手腕被边伯贤好看的手指捏着不敢动，只能任由边伯贤翻来覆去地研究。
“这就是吴世勋的！”边伯贤断定之后突然兴奋，“咱们几个都知道！他定做的，不可能有第二个的！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他就……”边伯贤看着张艺兴露出逐渐变态的微笑，“艺兴，怎么回事啊，上次咱俩拍片的时候还没有呢吧我可记着呢，说吧，怎么回事儿啊？”
戒指是吴世勋的没错。张艺兴刚住进吴世勋家的第二天，把家里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所有属于吴世勋前女友的东西都被张艺兴整理到了一起，整整两个箱子。
张艺兴抱着箱子无所适从，询问地向吴世勋征求处理意见。
吴世勋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就轻描淡写地命令道，“丢了吧。”
“啊？”张艺兴低头看着箱子里各种像模像样的东西，“这些衣服化妆品什么的，还都挺新的呢……就这么丢了吗？”
吴世勋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张艺兴又不舍得地翻翻捡捡，然后翻出了个丝绒的小盒子。
“这是个……戒指？”张艺兴抬头看向吴世勋，“这看起来好贵的吧……这你也不要了？”
吴世勋终于引起了点注意，这戒指的确是贵，求婚用的，独立设计师定制。只是婚还没开始求，就这么分手了。本来就没什么含义的戒指，现在更是变成了冷冰冰的金属外壳。
而张艺兴却蹲在地上，正爱不释手地反复摩挲着戒指光滑的表面。张艺兴无比羡慕地想，这个姑娘好幸福，能有人为她定做这么贵的戒指，好漂亮。他还从来都没拥有过一枚戒指呢，没有人送过，自己也买不起。
吴世勋看了张艺兴一眼，他捧着戒指的时候眼神灼得吴世勋心底有什么地方一疼。吴世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
“你喜欢的话，就送你吧。”
张艺兴听了一愣，抬头有点不可置信地看向吴世勋，“送我了？”
“我！就！知！道！”边伯贤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说你怎么来咱们这么私人的聚会，原来是吴世勋带进来的啊！你们俩什么时候搞到一块儿的，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
张艺兴被边伯贤过于夸张的调侃吓得不轻，赶紧解释说他和吴世勋不是前辈想的那种关系。
“哦？所以你现在住他家？”边伯贤挑眉，“这小子搞什么……不像他的作风啊，他家从来不留人的！”
“是吗……”张艺兴傻愣愣地半张着口，下意识地看向门口旁若无人地跟人闲聊的吴世勋。
“不过这小子也是够混蛋的诶，”边伯贤顺着张艺兴的眼神看过去，“他把你带进来，连介绍都不介绍一下，就这么把你晾在这了？走！哥哥我带你享受人生去呀！”
张艺兴被边伯贤逗笑，那时候边伯贤是真的不知道其实张艺兴才是哥，张艺兴也是真的不会想到将来他会跟边伯贤变得那么熟，熟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看见没，吴世勋旁边那个，黑吧，哈哈哈，那是金钟仁，寿星一号。”
“那个八字眉猫咪唇，金钟仁他哥，金钟大。你以后一定要跟他拍片，他超温柔！超！温！柔！全公司0们最想合作的男优榜第一名！”
“这小圆脸，都暻秀，长得贼可爱吧，寿星二号。旁边这个笑得跟个傻子的是他男朋友，朴灿烈，他俩，矮马，恋爱谈的跟演电视剧似的，等我有空儿跟你详讲！”
“这个单眼皮的哥你见过，我记得跟你拍过片的，珉锡哥。”
金珉锡像是察觉到了似的，转过头来，看见边伯贤，冲着他露出过分开心的笑容。
“呀！伯贤！原来你在这啊！”
“哎珉锡哥，正好我还想问你，俊勉呢？俊勉哥怎么没来？”
张艺兴看到金珉锡脸上的笑明显僵了一瞬，边伯贤一定没注意，但是张艺兴已经观察好久了，长期的寄人篱下让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张艺兴发现，自己进包间这么久，金珉锡的眼神就没从边伯贤的身上挪开过。
张艺兴扭过头去看边伯贤，对方果然一脸关心则乱的样子。金珉锡略显尴尬，还是打趣道。
“一见面就是问俊勉……我可要吃醋了哦……”
边伯贤就笑嘻嘻地凑过去揽住金珉锡的肩膀撒娇，“我的亲亲珉锡哥最好了啦，哥说对不对嘛？对不对嘛？”
金珉锡几不可查地往后缩了缩，张艺兴看见他的耳根悄悄地红了。
边伯贤凑近了和金珉锡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金珉锡红着脸嗤嗤地笑。张艺兴看着金珉锡脸上的表情，默默地转身回到座位上。隔着喧嚣的人群张艺兴看见吴世勋在远处和几个朋友说笑，好像已经忘了被他带过来的自己。他复又低下头晃着杯子里颜色鲜艳的果汁，抿了一口让甜味逐渐在舌尖化开，试图驱赶掉口里的苦，然后难过地想，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12
吴世勋觉得张艺兴出门的次数变多了。
看自己亲手把张艺兴带进的交际圈终于有了效果，吴世勋很欣慰，可是这欣慰之情还没捂热乎，吴世勋的晴天就划下了一个惊天大霹雳。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周末，吴世勋以为张艺兴又像往常一样，跟边伯贤一起去网吧打游戏，或者是去朴灿烈都暻秀家蹭饭。吴世勋坐在家里刷手机，突然看见公司里一个导演给他发微信，问他愿不愿意和张艺兴一起，拍一个男子学院的美少年系列。张艺兴那个时候已经入行快大半年了，小有名气，要是跟吴世勋合作，片子必定会大卖。
吴世勋盯着手机屏幕。即使他已经跟张艺兴在床上做了不知道有多少次，可是从来没有做到镜头前。如果这次合作，就将是他们一起拍的第一部片。
吴世勋想了想，回了句艺兴什么意愿。导演回复得很快，说不用问他你同意了就行。吴世勋看了回复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心想可不是吗，张艺兴哪有什么决定权，公司就是吃定张艺兴不敢跟他们谈条件，平常别人都不愿意拍的本子全甩给他，而张艺兴也只能乖乖地接。
吴世勋没有再回复，又刷了一会儿推，然后给边伯贤发了微信问艺兴什么时候回来。
边伯贤说艺兴没和我在一起啊，你问暻秀吧。
但是都暻秀也说张艺兴没来我家。
吴世勋皱了眉，点开和张艺兴的聊天界面，两个人上次说话还是六天前，那天张艺兴有工作，跟一个巴西人拍调教片。吴世勋担心张艺兴会受伤，特意开车过去，到了取景楼下给张艺兴发微信，问他拍完了没，用不用上去接他。
张艺兴正泡在浴缸里清洗，白得反光的身体上交错地分布着殷红的鞭痕，细瘦的手腕脚腕上都是被粗糙的绳子勒过的痕迹。
看见吴世勋进来张艺兴揉着身体的手指明显一顿，有点害羞地仰起头看向吴世勋，不等他开口就急急地先说明，“不是……我不疼的……擦点药就好……”
吴世勋叹了口气，迈进来拿过张艺兴手里的沐浴露，挤出来在手心抹匀，然后一点点擦到张艺兴的身体上。他略带粗糙的手掌抚过张艺兴裸露的皮肤，张艺兴则垂下眼眸，乖乖地扒着浴缸的边沿，幸福地嗅着香草味沐浴露好闻的香气。
吴世勋点开对话框，打了一句简短的“几点回来”，发送。
没有回复。
张艺兴对自己的消息从来都是秒回的。吴世勋不经意间问过他，而张艺兴只是解释说他碰巧正在看手机而已。
吴世勋又等了一会儿，思考给张艺兴打电话的必要性。思考的过程没有任何逻辑，所以最后得出的结论必然毫无理性。吴世勋按下了拨出键。
“喂，艺兴。”
“吴先生？”
不是张艺兴的声音。吴世勋先是一愣，拿下电话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备注，写的是“艺兴”没错。
“谁？”吴世勋的声音立刻变得冷起来，几乎要把空气都冻住，“你知道我的姓？”
“备注这么写的啊。”对方不以为然。
张艺兴给自己的备注，是毫无感情的“吴先生”，比直接打连名带姓地叫名字还要冷漠一些。
吴世勋使劲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
“艺……张艺兴呢？你拿他手机干什么。”
“哦哦，”对方解释道，“他睡了，你什么事？或者等他醒了我让他给你回电话？”
吴世勋的脑子在听见“他睡了”三个字之后彻底炸了。
“他在哪。”
吴世勋强压怒火，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点不友善的情绪，问了句你是他什么人啊。吴世勋还没答话，对方突然自顾自地说，“哎你不会就是那个世勋吧……这么巧？不过艺兴说他没有男朋友啊？”
“你他妈谁啊！”
吴世勋几乎要立刻把手机摔地上，没想到对方语气倒是变得意味不明起来，像是拿捏住了什么致命的痛处，打算毫不留情地撕开伤口，再顺手撒一把盐。
“艺兴被你调教得不错啊。”
对方在电话里轻笑了一声，然后一字一句像是用刀在吴世勋的心上凌迟。
“刚才，他高潮的时候，喊了你名字呢。”
13
张艺兴在床上的时候有很多小习惯。
他很容易被弄哭。搞不清到底是不是因为痛，可是有时候刚插进去没多久张艺兴就变得泪汪汪，小手无力地揪着床单抽泣，呻吟开始变得甜腻，哭得又可怜又漂亮，很容易同时激起人的虐待欲与保护欲。
他还很会忍。记忆里张艺兴从来没有因为受不了而拒绝自己的时候。不管吴世勋做得有多狠，张艺兴都没有喊过不要。他只是会躲。把头埋进枕头里，手臂里躲起来，把自己咬着唇皱眉忍耐的表情藏起来，把眼泪氲进床单里，而与自己紧紧相连的部分却要颤抖着靠近，像是在跟什么较劲，又像是怕被看出端倪。越是疼，越不敢露出怕疼的样子。
吴世勋在这样的张艺兴面前一次次地失控。他不明白，明明是个被公司里那么多1都操过不止一遍的人，明明是个自己早就该玩腻了的人，却让自己一次次地在他讨好般的眼神里动了心。
平常，他不怎么敢直视自己，直视了又大部分时候是在观察自己的情绪。他在自己面前过分地小心翼翼，甚至很少主动靠近。可是等他被操到全身泛红，被自己压在身下抽搐着射出来的时候，就会突然勇敢地抬手环住自己的脖颈，湿淋淋地凑上来索吻，然后一遍一遍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含糊不清地喊世勋，一会儿说对不起，一会儿又说谢谢你。
他为什么要道谢，又为什么要道歉，吴世勋不感兴趣。那一刻，他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张艺兴在高潮的时候，叫着自己名字说出的内容，变成我爱你。
“不至于吧，艺兴哥不是那样的人啊，他说他去找伯贤哥玩，结果跟人出去打炮？”
金钟仁盘着腿坐在吴世勋家的沙发上一脸惊愕，吴世勋皱着眉。
“……他没说他去哪。”
“那你也没问？”
“……没有。”
“他平常出去都喜欢干什么啊？”
“……不知道。”
“以前出门都几点回来？”
“……忘了。”
短暂的沉默，金钟仁开口。
“哦不是你不行了吧，满足不了人家……”
“我现在让你体验一下？”
吴世勋脸黑得可怕，金钟仁下意识地缩了缩菊花，“嘿嘿，我闭麦，我禁言……”
说起来张艺兴跟他们8个人认识也有几个月了，金钟仁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性格这么软的人，说几句话就要抬头去看看吴世勋的眼色，约他什么都是“我先问问世勋”，拒绝都是“我要是这样世勋会不高兴的”，都暻秀说评价得难听点就是张艺兴活得像吴世勋养的一条狗。
朴灿烈听了赶紧把都暻秀的嘴捂住，“暻秀你冷静！你别冒大实话啊！”然后又在都暻秀和善的凝视中默默松开了手。
边伯贤和张艺兴关系好，金钟仁问边伯贤，艺兴哥这是和吴世勋在一起了吗。
边伯贤跟听笑话似的，翻了个老大的白眼，说你见过谈恋爱谈得跟伺候祖宗似的人吗。
金钟仁也觉得张艺兴对吴世勋过于讨好了，他哥金钟大抱着比字典还厚的心理学书说这叫“助人型人格”啊，欲望特质就是追求服侍。金钟仁又腆着脸问啥是助人型人格，问得金钟大烦了，把书甩给他让他自己看，结果金钟仁才看了两行就要睡着，赶紧扔下书找炸鸡吃去了。
金钟仁也想不通张艺兴到底为什么要出去跟人约炮，嘟嘟囔囔说不如等艺兴哥回来你问问他吧。
也不知道吴世勋听进去了没有，隔了一会儿，吴世勋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
“你帮我个忙……张艺兴入行之后的所有的片子，能不能都给我一份？”
14
“嗯，下一个问题呢，是ID为xxisreal的粉丝发来的，请问艺兴，在你之前拍的这么多片子里，你最喜欢的是哪一部呢？”
画面里张艺兴贴着坐在金钟大旁边，还自然地把腿盘在金钟大的身上，金钟大无比温柔地转过头去看向张艺兴，露出睫毛纤长的剪影。
一个给粉丝的问答福利，几乎每部片子前都会做的Q&A，那次是张艺兴和金钟大一起拍的。
吴世勋紧紧盯着电脑屏幕，目光落在金钟大搭在张艺兴膝间的手上，聚焦程度几乎可以把屏幕那处烧穿，如果可以，他甚至可能立刻钻进屏幕去把两个人揪开。
不爽，非常的不爽。完全放松地呆在对方身边，那是张艺兴在自己面前永远不会露出的一面。不用说抓紧了，即使吴世勋的指尖触到张艺兴，他也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骤然绷紧。
视频里的张艺兴稍微露出思考的神色，然后看向镜头，慢条斯理地说。
“我呢……好像更喜欢……我看起来很痛的片子。”
暂停，后退，重新播放。
这种Q&A是可能有剧本的。吴世勋自己也做过，有时候公司为了维持人设，会把回答也写好，要求演员照着念，但是要表现得自然。
张艺兴的演技有这么好么。吴世勋皱着眉，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画面里张艺兴的表情，试图从每一点微小的细节里看出这句里到底有多少真心。
“我呢……好像更喜欢……我看起来很痛的片子。”
张艺兴说话的时候稍微歪着头，眼神看不出异样。一旁的金钟大听到这样的回答，微微露出吃惊的样子，然后试探地插话，“是BDSM那种……”
“嗯？”张艺兴反应了一会儿，“啊BDSM那种俊勉拍的会比较多，我好像还没拍过……我想说的就只是普通的片子里，比如那种强迫类的剧情……”
“哥知道自己露出那样的表情好看，对吧？”金钟大微笑起来，猫咪似的唇角上扬，笑里像是带着一点猜透的小得意。
“哎才不是……”张艺兴也跟着笑了，特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连颈上的皮肤都羞成了粉红色。
玄关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吴世勋“啪”地一声把电脑合上，是张艺兴回来了。
“世勋，”张艺兴手里拎着打包盒，“你吃这个……”
“我不饿。”吴世勋简短地打断张艺兴，然后站起身来往外走，擦身而过的时候瞥了张艺兴一眼。
“好吃吗？”
张艺兴听了这问话一愣，“什么……”
吴世勋脸上看不出表情，走进厨房翻冰箱找水喝，边拧开瓶盖边说，“灿烈做的饭啊。”
“哦哦，”张艺兴攥着塑料袋的手指放松了些，“好吃啊，灿烈厨艺一直都……”
“洗了澡睡吧，”吴世勋把空了的瓶子捏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明天你不是跟我拍片吗。”
张艺兴没说完的话悬在半空中无所适从，试图在没开灯的房间分辨出吴世勋脸上的情绪，看不清楚。张艺兴只好把手里的外卖先放在桌子上，然后匆匆忙忙钻进了浴室。
站到镜子前张艺兴突然间心里一窒，放大了瞳孔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唇边，沾着精液干涸的痕迹。
原来吴世勋早就……张艺兴慌不择路地冲出浴室，然而主卧的灯已经熄了。张艺兴独自站在黑暗里，安静的房间只剩下他局促不安的喘息。
15
整个剧组弥漫着微妙的气氛。
导演坐在监视器前面，所有工作人员都静得出奇，镜头里两个人穿着校园制服，吴世勋随意地坐在课桌上，而张艺兴站在地上，双手拘谨地搭在一起。
吴世勋盯着张艺兴看，这时候张艺兴应该上前牵住吴世勋的手与他对望，可是张艺兴的目光刚触到吴世勋半秒，就抖着睫毛垂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卡！”导演吼道，“张艺兴！怎么回事！剧本没看吗？温馨的校园恋爱场景，你自己看看你的表情，上刑场吗？”
张艺兴唯唯诺诺地道歉，态度低声下气。吴世勋抱臂冷着眼睛看他，淡淡地说了句，“没事，重新来吧。”
这次张艺兴鼓起勇气牵住了吴世勋的手，可是该吻上去的时候，张艺兴的身子却是在往后缩。
又想逃了。
张艺兴盖在吴世勋腕上的手有了一点脱离的趋势，就立刻被吴世勋反手抓住了。张艺兴反射弧还没上线，等到反应过来，手腕已经被吴世勋紧紧扣住，动弹不得。试探性地挣扎了两下，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慌张，就在这时候，吴世勋突然俯身含住了张艺兴的唇。
“闭眼。”
吴世勋简短地小声说。张艺兴听了条件反射地乖乖闭上眼睛，却在视线落入黑暗之后猛然间涌起一股别扭的陌生感。
吴世勋从来没有主动吻过他的唇。
眼睛，侧颈，锁骨，耳后。唯独没有吻过嘴唇。
此时吴世勋温暖的唇瓣紧紧贴着自己，湿热的舌苔在敏感的口腔黏膜里反复剐蹭，轻轻地，那么温柔，像是一汪沁泉，能让人溺死在里面。
因为剧本是这么写的。
张艺兴悲哀地想，这温柔的吻原本不属于自己，只不过是在镜头面前的逢场作戏。
吴世勋感受到他吮吸着的舌尖在顽固地抗拒，不止是口腔，张艺兴的整个身体都在躲避。他像是一朵不愿意对人绽放的花苞，强行扯开也只能是让花瓣残了满地。
从见面的第一天起，张艺兴就总是在躲自己。
导演还没来得及喊卡，吴世勋突然放开张艺兴，巨大的反作用力把张艺兴推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唔……”张艺兴睁开茫然而又不知所措的眼睛。
“导演，等一下。”
吴世勋对导演说话，视线却一直盯着张艺兴。
“给我们俩一点时间，我帮他………进入情绪。”
张艺兴被吴世勋一路扯着拉进更衣室。
张艺兴的校服领带都被扯松了，歪歪斜斜地散在胸口，他不知道吴世勋要干什么，但是他能感受到吴世勋源源不断的怒气。
“你平常在床上的那副样子呢？”
吴世勋沉着眸子，眼底冷得能结冰。
“勾着我，蹭着我，主动喊我的名字，求我狠狠操你。我问你，那副样子呢？张艺兴。”
张艺兴被这过于露骨的质问激得满脸通红，一时震惊到语塞。
“到了别人床上你也这样吧？”吴世勋冷笑，“张艺兴，你最擅长的，怎么到了镜头前面，突然就不会了呢。”
“什么……”张艺兴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吴世勋。
“对。就是这幅无辜的表情。”吴世勋一把扯住张艺兴的领带把他拽到自己面前，“我以为你演技没有多好，现在看来，我是真不用替你操心啊。”
骤然缩紧的衣领把张艺兴的脖颈勒出了一道细长的红痕，张艺兴努力地喘息着对抗这不适的窒息感，恍惚之中被吴世勋几近粗暴地扒去了下身的裤子。
臀肉立刻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张艺兴惊醒似的开始挣扎，却在吴世勋的愤怒面前显得脆弱而不堪一击。
“世勋……别在这……”
张艺兴断断续续地吐出哀求，小手可怜巴巴地攥着校服衬衫的领口，可是全身上下最终还是被吴世勋剥得一干二净。
双手被反扣在身后，领带在手腕上缠成死结，膝盖被顶着跪上更衣室的软椅，肩膀被猛地压低，屁股翘起，被粗暴地扒开，接着整根没入，一插到底。
“啊啊！！……”
下身被撑开到超过极限，撕裂般的痛觉让张艺兴颤抖着发出从未有过的惨叫声。
“温柔，你不喜欢，就非得别人这么对你，强迫你，是不是？”
吴世勋一下子又抽出来，然后再重重地全部顶回去，受伤的穴口又重新承受了一遍一模一样的折磨，痛苦只增不减。
“导演当时，给我三个剧本，我选了最温柔的那个。”
吴世勋不停地反复抽插，一直把张艺兴的那处细细地磨肿了。
“原来是我选错了。”
张艺兴疼得眼泪啪嗒嗒往下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拼命地摇着头，呻吟里夹杂着含糊不清地呜咽。
“你说什么。”吴世勋放慢速度，像是好心地给张艺兴喘息的时间。
“……不是……我没有……”
张艺兴找回声音，带着哭腔尝试着辩解，却只是在勉强地重复着无意义的字节。
吴世勋冷哼了一声。
“呵，没有……你还想怎么样……”
“我没想……我现在就想……赶快把钱还了……然后就能解约……”
“就能离开我，对不对？”
张艺兴因为这句意料之外的问话而惊慌失措，只剩下身体无助地随着越来越剧烈的顶撞前后摇晃。
“你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喜欢他们操你，是不是？”
“不……啊……不是……”
“你知道他们都怎么说你，说你啊，和出来卖的，没什么区别……”
“啊啊啊……世勋求你……”
“你让我操，我就给你住的地方，给你吃的，给你钱……”
“啊！！世勋……我好痛……不要了……”
吴世勋听了反而更用力地插进去，抬手一巴掌落在张艺兴裸露的臀瓣上。
“痛？你不是喜欢吗？”吴世勋像没有了感情一样一下一下狠狠扇着张艺兴逐渐红肿的臀肉，“你不是说，你喜欢自己被弄痛的样子吗？”
“什……不……啊啊……”张艺兴先是怔住，随后他突然反应过来。
吴世勋看了自己的片子。意识到这一点的张艺兴一下子羞愧到了极致，他全身都因为心寒而颤抖到冰冷，不断冒出的眼泪开始变得苦涩。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艺兴逃无可逃，躬起腰想要往前躲却被扯回来打得更重，张艺兴试图开口解释，却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啊啊啊啊啊……”
吴世勋的怒气仿佛没有尽头。
“够不够痛？张艺兴我问你，这样，够不够痛？够不够？”
张艺兴的泪水像流不完一样倾泻出来。他放弃了辩解，放弃了挣扎，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的感官早已麻木，只剩下躯体随着越来越剧烈的顶撞摇摇晃晃。就在濒临崩溃的那一刹那，张艺兴悲哀地想，够了，真的够了。
吴世勋，你早就……让我痛不欲生了。
TBC
